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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思燃】关河往事(二)


黛出品,真的!很好看!

背景是00年左右,自我感觉有点像在写原创了,不过还是有不少暗合原著的地方,不喜左上角。

关河往事(一)

04   


翌日一早,张警官便端着证件站在了户籍科门口。

 

他刚翻开那一摞档案便眉头紧皱,郝燃的户口居然是1992年的时候才注册的,那年他已经十六岁了。基础信息那页,父亲栏是正常填写,农业户口,而母亲信息却是空的。不过转念一想,从前农村户籍更新确实不及时,农民的孩子直到进了城才有身份,母亲早逝没有户口也是正常的。

 

再往下看,张思睿迎来了真正的大惑不解:他的档案里第一行便是涂得严严实实的黑道子,明显是之前有字,又被户籍人员给特意抹去了,他把那薄薄的纸张翻过来调过去,透光看了好几遍也毫无头绪。

 

“诶,大姐,我问一下,这种档案是怎么一回事啊?”

 

户籍科的中年妇女戴上眼镜,把档案拿过来一瞅,答道:“同志,你还是太年轻啊,这种老民警都知道的。这不是未成年人保护法吗。”大姐又摘了眼镜打量张思睿两眼,看他还是一头雾水,便直说了:“青少年犯了事,是不能写在档案里的,咱这小地方,不就这么一划,对付了吗?”

 

他有前科。

 

此刻一个更大的谜团横在张思睿面前,前方云雾弥漫、步履艰难,他觉得,那个神秘的黑杠所遮挡的,或许是事情的关键。

 

他去警局晃了一圈点了个卯,便开着自家的夏利去了七尺巷街口蹲点,一直蹲到中午,郝燃才从巷子里走出来,钻进了一家面馆。

 

五分钟后,张思睿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,店里只有郝燃一个客人,他背对着门已经开吃了,张思睿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只能靠声音:“老板,来碗牛肉面!老板呢?”

 

“别急,厨房拉面呢,”郝燃回过头来回答,他一看见是张思睿,便摆出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孔:“老哥,巧了,是你啊。”因为现在是白天,郝燃又穿了一件棕色的薄毛衣,显得比昨晚柔和许多。

 

“哦,你好,”张思睿挥挥手,刻意坐得和郝燃隔开一个位置,又吆喝老板来一碗面,他边吃面边偷偷地观察郝燃,奇怪的是初遇的危险和神秘都淡了下去,他鼓着腮帮子在认认真真地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,如果单看这个画面的话,张思睿一定会相信他只是个街口喂猫的男孩。

 

可是,还是有哪里不对劲,张思睿忽然想到,无论是现在吃面,还是昨晚归筹码的时候,郝燃都只用右手,而左手不是背在身后,便是藏在腿间。

 

他的左手有秘密。张警官一贯相信自己的判断,他毫不犹豫地把吃到一半的面碗碰撒,瓷碗应声碎了一地,面汤泼在了郝燃左臂上,他下意识抽出手闪躲,被人顺势抓住了小臂。

 

“对不起,你没事吧?”这下郝燃那道暗红结痂的伤疤全然暴露在张思睿眼底,后者达到了目的,便蹲下连声称歉帮老板收拾碎瓷片,“诶,你手怎么了?”

 

“我做饭时候不小心切的,”郝燃倒是对答如流,颇有在警局不到二十四小时便被放出来的风范,可是那道疤痕正在手心,不像是切菜时能误伤的,唯一的解释便是与人搏斗。

 

“哦,那你得好好处理一下,不然会感染的,”张思睿还蹲在地上,挑着眉闪着眼睛看郝燃,让人一时竟分不出是关心还是试探。

 

郝燃本来看着左边衣服湿了想把袖子挽起来,但一想到左臂上还有更多陈年的鞭痕,便就此作罢:“谢谢,对了,你怎么还在关河,不出车吗?”

 

张警官没想到自己被反客为主地审讯了,幸好家里的生意里也偶尔接触司机,还算有点了解:“哦,单主反悔要退单,老板让我留在这等消息。”

 

“那你今晚还会来吗?”郝燃未经思考就问了这句,仿佛无论张思睿怎么回答,他的目的都只是问他还会不会来似的。此刻他又换了一副面孔,勾魂摄魄的眼神定格在张思睿英俊的面庞上,仿佛用眼睛在热吻他的脸颊。

 

张思睿受到了塞壬歌声的蛊惑,心脏狂跳了起来:“会来。”

 

郝燃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,他刚好吃完撂下筷子,经过张思睿时轻拍他的肩膀:“晚上见。”

 

张思睿望着上了一层霜的窗子外面,郝燃模模糊糊的背影,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薄毛衣,在寒风中有些瑟缩地抱着双臂,竟然让人有种想抱住他的冲动。张思睿听说过这种地下赌场的荷官一般兼做chang/ji,有的场子里有特殊的筹码,明码标价,换上两个塞进美女荷官袖子里,便能领人出去玩上一整宿,郝燃会不会······

 

不对,不对,赌场老板一口咬定是他栽赃陷害,他说起死了人时不害怕而是在挑衅,再加上他手上有刀口,张思睿,他很可能是杀你兄弟的人啊!

 

面馆里的苍蝇落在了张思睿脸上,他借机重重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
 

冬天小城的商铺都关得早,晚上七点便是阒寂一片,张思睿手上捧着一件厚厚的毛衣,是他翻箱倒柜找出的一件棕色的,今天弄脏了他的衣服,他要还一件给他。

 

张思睿本来没想进药店的,但街上的牌匾鲜有亮灯的,满眼只有一家绿色招牌显眼得很,他便想起了郝燃手上的疤。给他买药,算是警告吧,张思睿对自己说。

 

“来啦,”春姐刚好在门口迎客,她再年轻点时肯定是个大美人,纵然现在有点残花败柳的意味,也全要归因于生活的摧残。其实看邱老板在警局那副狂躁的样子,便不难看出他有暴力倾向,此刻张思睿再仔细一看春姐的脸,果然伤痕隐约可见。

 

他进了门刚把夹克撇在门口的破黑皮沙发上,一转头便撞上了小荷官灼灼的目光,他明明在远处,又隔着许多人,可张思睿一下便捕捉到了。

 

郝燃看人来了,像被烫到一样垂下眼皮。他在忙着分牌,赌徒们饿虎一般看着牌面,一个个喜怒形于色,手上的牌恨不得写在脸上。张思睿径直走过去,见郝燃腾不出手来管他,便站在身侧静静等着,他有点后悔,这样简直不像是来赌钱,而是专程来找他的。

 

周围熙攘嘈杂,赌桌之外的晦暗和赌桌正上方昏黄的光形成鲜明的对比,郝燃生得干净,就算是常年浸淫在乌烟瘴气的赌场里,也少有油腻之感,不发狠的时候,像个清纯男大学生似的。

 

郝燃一局开完,在人们或狂喜或直拍大腿时回头找着张思睿,他看见张思睿手上捧着毛衣,愣了一下说:“我都已经洗干净了,不用。”

 

“你那件太冷,这个厚点,”张思睿把他的毛衣塞进郝燃怀里,不知不觉间说了真心话,于是找补道:“我弄脏了你的衣服,总要赔礼道歉。”

 

郝燃仰面看着张思睿,这个角度他离他的下颚很近,男人刀削斧凿的轮廓在劣质灯光的衬托下格外锋利,唯有目光显得柔和。他在关心他的冷暖,郝燃心底反复确认着。

 

“诶,尖儿,干嘛呢?发牌了!”一个鸡窝头的男人在郝燃眼前挥手。

 

“尖儿?”张思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 

“对嘛,他最开始给自己起名的时候,说叫英文字母,叫A,”春姐招呼着给主顾们倒酒倒水,走到这儿便顺便帮郝燃解释了几句:“大哥们就说,谁认识A啊,那不是红桃尖儿吗?然后就叫尖儿啦。”

 

“你还会英文啊?”张思睿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。

 

没想到郝燃还是听见了,转过头单独跟张思睿念叨道:“小时候我妈教我的。”可他妈妈不是个连户口都没有的农村妇女吗,怎么会英文?张思睿大惑不解。

 

“春姐,你来替我一会儿呗,”郝燃盯着张思睿,把骰子塞进春姐手里。

“你不是吃完饭了吗?”春姐嘴上抱怨,手上把酒瓶扔在地上便替郝燃落了座。

 

郝燃一歪头,领着张思睿去了后院,张思睿推开后院的门时突然心脏皱紧,万一今天的一切都是假象怎么办,万一郝燃袖子里藏着刀,他完全有可能成为他的刀下鬼,毕竟连柯宸都不是“关河大侠”的对手。

 

张思睿顺手拽住郝燃的右臂,像做安检似的轻轻捏了几下,软的,没有刀,郝燃一时没反应过来,被吓得整个人靠在了身后的砖墙上:“你干,你要干嘛?”他尽可能地往后缩,瘦削的下巴都挤得变了形,他十六岁以后就十分抗拒带有暗示的肢体接触,有一次一个断袖癖的赌鬼前来揩油,郝燃炸毛到差点没把桌子掀掉。

 

这会儿又一点不像个杀手了,张思睿笑着拍拍他:“我看看你冷不冷。”

 

郝燃身子紧绷着,警惕地粗喘着看了张思睿许久,他心里没那么抗拒这个人的接近,便渐渐放松下来:“不冷,抱歉,我太敏感了。”

 

两人各自踢着脚下的积雪,许久没有说话,张思睿从兜里掏出两颗烟,他和昨夜一样给郝燃点上。烟头尽端的烟蒂冒着火星,缥缈的一缕白烟隔在两个人中间,砖墙上的两个影子,却是毫无缝隙地紧紧贴着。

 

张思睿先开腔:“对了,我看你手上的刀伤,给你买了点涂的药,不知道好不好用。”

 

“谢谢,我让春姐帮我涂,”郝燃很自然地回答道,半晌,他看张思睿的表情有些微妙,便赶紧解释道:“诶,不是,你别误会,我和春姐像亲姐弟一样,不是那些人传的关系。”

 

张思睿到底是审讯室呆惯了的,问出的问题比刀子还锋利:

 

“所以你看不得你姐被人打喽?”

 

 

05 

 

凌晨两点了,郝燃拉下赌场的卷帘门,每天都听一遍的刺耳声响划破寂静的夜空,他却不如往日那般困倦。

 

今天他告诉他,他叫张三,今年二十九,开车有八年了。

 

荒唐,其实郝燃从来没信过他是个货车司机,这人赌钱时筹码一扔,眼睛连看都不带看,他根本不在乎输赢。这种情况郝燃见得也不少,要么是有钱人家的败家子弟谎报身份,要么是做那种不能明说的生意的,可是他都不像,他好像另有目的。

 

郝燃心中的疑窦早就浮出水面了,他怀疑他是个条子。但是每每猜测更加清晰的时候,他心里总会冒出一个触手,去把这想法生生摁回水底。

 

他不愿意承认。

 

那他的名字,会是真的吗?心情像晴天飘在天上的云朵,这是郝燃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,他记得今晚入睡前还有一件让人期待的事,去试穿张三给的毛衣。

 

郝燃套上之后觉得大了点,但也刚刚好,他的小屋里没有镜子,于是他去洗手间的破镜子照了照。

 

挺好看。

郝燃从来不愿意直视他“好看”这件事,连带着照镜子也不喜欢,这张脸是他生来就背负的原罪,那些人再怎么对他施暴也没舍得毁他的脸,可当年若不是姐姐们拦着,郝燃就会当场用玻璃把自己的脸划花。

 

他不敢喜欢自己的脸,便把毛衣的领子揪起来,挡在面前,贪婪地吸了一口那人的气味,淡淡的烟草味,还有另外一种暖暖的让郝燃形容不出的味道,八年来他对于自己的复仇计划从未有过一丝质疑和悔意,就是在闻到他的味道那一瞬间,郝燃想,如果我没杀过人就好了。

 

郝燃第二天便穿上了张三的毛衣,可这之后的整整三天,他都没有再来过,郝燃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,或许他只是随便顺手关心一下自己呢?或者他是不是真的出车去了,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司机呢?

 

第四天,他终于来了,还是那件皮夹克,还是像前两次那样随便换了点筹码赌了几局,而且一直待在郝燃这桌没有走,也不知道是不是郝燃的错觉,他的眼神总是飘在自己身上,连牌都不怎么看。

 

郝燃开始没那么讨厌自己的脸了。

 

他借吃饭的理由又跑到后院去,悄悄虚掩上门等着人推门来找他,可张三居然等到郝燃连野猫都逗完了也没来,郝燃像个逐渐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,失落得蹲在了地上,直到蹲得都有些冷了,才打算回到屋里去。

 

郝燃一拉开门就被门后站着的张三吓了一跳:“你干嘛呢?”

 

张三没马上作答,只是叼着烟神神秘秘倚着墙笑着,他原本棱角分明,却偏偏长了一双天生含情的杏眼,再带上点似有若无的真情愫在,把郝燃看得脸上发烧。

 

“我本来想出去看你的,你真是出去吃饭了吗?”张三儿的眉毛极灵活,每每说话时总能做出各式各样的挑眉来。

 

郝燃也不示弱,抱着膀跟他攻防起来:“不是啊,我看看你还跟不跟着我。”

 

说到“跟着”的时候他以为郝燃知道了他这几天在门外蹲点监视的事,便警惕地挺直了身子,表情尴尬得连嘴里的烟都抽了出来,郝燃觉得有些扫兴,原本调情的心情也没了一半,便闪开回场子里周旋去了。

 

张三在赌场厮混到关门,走之前郝燃已经在扫地上的烟头,他走到人身边问道:“郝燃,你,会溜冰吗?”

 

“啊?”在赌场里呆久了,关于du/品的事郝燃也听了不少,他一开始以为张三说的是那个“溜冰”。张三没注意他的反应,补充道:“去河上滑野冰,现在冻得很结实。”

 

“哦,不会,”郝燃怎么可能会这种活动,顾得了自己温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。

“那我教你,明天见。”张三根本没给郝燃拒绝的机会,走时还直接把卷帘门从外面拉上了。

 

上次张三来送毛衣,春姐就全看在眼里,这回又要约郝燃去滑冰,便心下了然。

“郝燃,我看这人还不错,”她避开旁人走到郝燃身边,悄声说:“你要是处不了女朋友的话,”她突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,拉起郝燃带疤的左手,转而好像说了另外一件事:“你这个营生,别再干了,好好过,成吗?”

 

郝燃被春姐说得莫名心动,纵然一直潦倒,他也向往不用如履薄冰的平凡生活,可是他不知道除了用刀尖捅进那些人的脖子之外,他还能怎样开始新的生活。

 

他的复仇计划还剩最后一票就可以彻底结束了,如果能瞒天过海地让那些尸体人间蒸发,他是不是还有同归于尽以外的另一条路?

 

“姐,我答应你。”

 

张三第二天下午才来,他俩到了河边冰场,日头已经要落了,晚霞烧红了云彩,映得冰面都闪着橘红色的暖光,关河的天气总是灰蒙蒙的,这样漂亮的天空太鲜见了。

 

冰场比郝燃想象得热闹许多,很多小孩子在自由自在地滑着,还有的是被爸妈带着。滑冰对他们来说,大概等同于飞翔吧,郝燃想,他怎么二十几岁才有这种机会。

 

冰刀好硬,郝燃塞了半天才把脚塞进去,张三在一旁已经站了起来,郝燃不知道最上面的绑带怎么系,也不好意思问,结果张三自己又坐了回来,摘下手套来直接给他系上:“看见了吗,这样系。”

 

“哦,”要不是大冷天把他们的脸本就冻得发红,这下郝燃的脸红就藏不住了。

 

张三伸出双手,准备拉郝燃起来,那笑容温柔得郝燃觉得自己就快溺死了,他深呼吸了两口,克服一直以来的恐惧,把手给张三紧紧握着,郝燃试了两下,可是刀刃直直地在冰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,那块的冰面都快凹凸不平了,他人却还是原地不动。

 

“先站起来,然后脚往侧后方滑,”张三直接充当了教练。

 

侧后方,郝燃使劲一蹬,动倒是动了,这次直直地冲进了张三怀里,额头还磕到了他带着胡茬的下巴:“哎呀!”

 

若不是张三平衡能力还算强,他俩准会一齐摔在冰面上,张三顺势抱住了郝燃,嘴角忍不住地上扬:“看来你是真不会。”还能是假不会吗?郝燃不明白,他的拥抱暖暖的,鼻尖嗅到了他围巾上的味道,郝燃甚至有种想把鼻子埋进去永远不出来的想法,可他还是有点害怕拥抱,便赶紧从人怀里钻了出来。

 

“那你先站住,站稳了我领你滑。”

 

郝燃很努力地把背挺直,张三小心翼翼地放开了左手,只牵着他的右手在冰面上滑起来:“慢点,你慢点。”郝燃努力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,被张思睿带着融入到绕着圈溜冰的人群中去。

 

日落了,冰场点起了彩灯,放起了欢快的音乐,周围的人们欢声笑语,奔赴一场原始的狂欢。

 

他曾经觉得这种事情有点傻,因为滑冰漫无目的,填不饱肚子也抹不去内心的伤疤,他受过许多无端的苦难,便从此心扉禁闭,把本可以拥有的快乐拒之门外,他曾经以为,他就是为了受苦和复仇活着。

 

可他此刻真实地感受到了某种无意义的快乐,冬日的冷风拂过他的脸,他感觉到的却是春天的暖流,郝燃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男人,开怀大笑。

 

音乐声太大,张三忽然把他拽得更近了点,趴在他耳边喊道:“郝燃,开心吗?”

 

郝燃忙不迭地点头,脚下开始试着像别人那样蹬两下冰面,他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。

 

“三儿,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叫郝燃。”

 

 

06 

 

郝燃不是关河大侠,张思睿越来越确定。

 

不会滑冰的人没办法用冰刀杀了人后还不急不慢地从河上滑走,而“关河大侠”已经在冰封的河面上抛尸两次了。

 

除了和郝燃之间莫名其妙的情愫以外,张思睿觉得一切都回到了原点,他开始劝自己凶手可能真就是邱老板本人,锦旗上的“明察秋毫 为民除害”并不是谬赞。

 

冰场上张思睿差点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个警察,因为郝燃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清澈见底、不染纤尘,他发自内心地想要信任跟坦诚,可这个念头只闪烁了一瞬间,郝燃便变回了原本的样子,像是个摔得半碎的琉璃瓶子,美丽、破碎、危险,而且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。

 

张思睿觉得对不起柯宸,因为他隔两三天再去一次赌场的目的,渐渐不再是为了寻找“关河大侠”案的真相,而是被小荷官彻底蛊惑,爱意和探寻秘密的好奇交织生长,如藤蔓一般纠结缠绵。

 

他“途经关河”的日子里带他去河边放风筝,吹彩虹色的泡泡,一起喂猫,像一对正常的情人那样,而“出车”的时候除了在办案,便是蛰伏在暗处,监视他的行踪,观察他的一举一动。

 

郝燃有些令他失望,他简直像个见不得光的人,无论白天黑夜,基本不从赌场里走出来,即使偶尔出来也只是到油条铺子买份早餐,或者去面馆吃碗面。怪不得他苍白得厉害,张思睿想。

 

为了让郝燃卸下防备,张思睿从家里真开来一辆货车。

 

那天面馆要打烊了,他俩便打包出来到车里吃,张思睿点着了驾驶室的灯,两个人一人端着一碗面,热腾腾的水汽充斥着整个空间,浓浓的烟火气熏得他们满心暖意。

 

郝燃的泪痣在灯光闪烁下,若隐若现,他吃得急,放下碗后发现面汤甩在嘴唇外面,就伸出肉肉的舌头去tian,到唇角这儿还勾了一下。

 

这致命的诱惑让张思睿心旌摇荡,他轻轻帮他拭去嘴角的湿润,张思睿凑得很近,炽热的呼吸遇见寒天的空气,化成了白色水雾,喷在小荷官粉红的脸蛋上,媚得人心里的邪火腾地燃烧起来,他扶着郝燃身后的靠背又凑近了一点,几乎嘴边的胡茬已经碰到了他脸上细细的绒毛。

 

男人的眼神幽暗又深情,他想接wen,郝燃知道。可他想起当年嘴巴也被人玩过便恨不能把舌头从自己身上割下去,被张三这么一靠近更是怕得发抖,不由自主地使劲推开,张思睿一个没坐稳,往后仰着磕到了车窗玻璃上。

 

“三儿,三儿哥,你没事吧?”

 

张思睿揉着后脑勺,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会错了意:“额,对不起,我刚才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一下,脑子出了什么问题,对不起,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
 

“不是,我,”郝燃见三儿失望而不解的表情,心底泛起一层酸涩:“我不是不愿意,你别生气。”三儿的眼神已远没有方才的情动,郝燃知道自己扫了他的兴,心一横,抓起他的手说:“再来一次,我不躲行吗?”

 

张思睿小心翼翼地再次凑上去,极尽温柔地照拂着小孩,轻轻拥着他瑟缩的身体。郝燃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美好的wen,渐渐从紧绷变得放松起来。就这样亲了不知道多久,张思睿瞥见郝燃修长的手指头握在变速杆上,不禁产生了se/qing的联想,但经过刚才那一遭他不敢冒进,于是松开郝燃结束了这个粘腻的wen。

 

他充满暗示地看了眼自己支起的帐篷,又看着被wen得七荤八素的小孩儿,眼神幽暗又深情,他祈求道:“摸摸它,可以吗?”张思睿见他没抗拒,便试探着抓住他的手往那引,郝燃的手隔着厚棉裤覆上来,他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,想继续亲小孩儿时,却发现他背过身哭了,肩膀一颤一颤,显得十分可怜。

 

“郝燃,你到底怎么了?”张思睿从背后把他抱住,让他半躺着靠在他肩膀上,此刻郝燃眼尾绯红,泪痕划过漂亮的泪痣,显得支离破碎却又分外媚人,张思睿不得不承认,这样的郝燃甚至更让他有ya住狠狠欺负的shou欲。

 

张思睿隐约明白了郝燃危险又脆弱的美感来自哪里,大概这就是他身上的秘密吧,受过伤害,然后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,以最警惕疏离的一面示人,只在无人处舔舐伤口。

 

“郝燃,无论发生过什么,你都可以告诉我,你不喜欢的事,我不会强迫你的。”

 

郝燃突然不哭了,一抽鼻子,双眼无神地盯着那盏灯:“三儿哥,我很脏,”郝燃边说边面无表情地一层层掀起自己的衣服,直到伤痕累累的小腹彻底地暴露在张思睿眼底。

 

皮带的鞭痕、烟头的烫伤、深入皮肉的齿痕,虽然都已不再是触目惊心的鲜红色,但都摆脱不掉地烙印在他的身体上。张思睿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心痛,好像肠子被硬生生扯断一样,他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。

 

他再也不会喜欢我了吧,郝燃苦笑了一声,还没等人反应过来,便理好了衣服迅速逃跑,他跳下了车把车门嘭地关上,头也不回地离开,车灯的光照着他龋龋独行的背影,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影子。

 

车门又一声响,张思睿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上来,他不由分说地扑上去从背后抱住郝燃,脑袋搭在他颈窝处喷着热气粗喘:“郝燃,郝燃,别走。”

 

张思睿的声音沙哑动情,激得郝燃泪腺再次失守,热泪被冬天的冷风一吹,寒凉分外刺骨,他双臂都被人紧紧箍住,动弹也动弹不得,只能僵硬地被人搂在怀里,等他彻底确认了郝燃的存在,才松松手让他转过来。

 

数九寒天里,他们拥抱着额头相抵,彼此呼出的热气喷在对方脸上,张思睿心疼地看着小孩儿流泪的双眼,安慰道:“没关系,你别急,我可以等。”

 

郝燃张口想说话,可浓重的哭腔让他把话咽了回去,张思睿牵起他的手:“外面冷,回车上待会吧,嗯?去货箱里吧,那里还有暖炉。”

 

郝燃听见“货箱”两个字,像被雷劈了似的怔在那一动不动,像筛子一样摇着头,满眼的惊恐在夜色的映衬下格外让人脊背发凉,张思睿被小孩儿激烈的反应吓傻了,好半天才明白过来,赶紧把郝燃揽回怀里:“好好,不去不去,别哭了,郝燃,当初,是,是在——”

 

郝燃死死抱紧张思睿,在他怀里用尽全力点头,好像就是为了不让他说出那几个字似的。

 

张思睿心疼得肝肠寸断,若不是上警校起念叨了十几年的“不能以暴制暴”,他简直想现在就杀了那些侮辱郝燃的畜生。


是本本《良夜幻想簿》的未公开文,已完结3w字,lofter上面周更,分四周发~喜欢的可以去买本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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