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思燃】张生梦蝶
黛出品。
如果梦境可以改变现实。
我自己是很满意这篇的。
1.2w一发完。
2022.7.28 5:00
“啊，郝燃，郝燃！”张思睿猛地惊醒，张大的瞳孔慌张地扫视着周遭——刚才的梦太逼真了，以至于他怀疑当下的世界是否是现实。
墙壁是暖暖的黄色，上面挂着两人比心的背影合照。窗帘只有一层白纱，晨曦朦朦胧胧地从外面透进来，洒在天蓝色的被子上。
床头柜上，还有两人去游乐场赢回来的巨型玩具熊。
没错，这就是他和郝燃的卧室。
张思睿晃了晃脑袋，试图把噩梦摇碎。
他们昨晚刚刚通关了柯宸编剧、出品的沉浸式剧本杀《目标人物》，不得不说，剧情和画面的代入感都很强，这种货真价实的全息体验，让玩家很难不真情实感。张思睿睡前还在发微信，抱怨柯宸把“郝燃”的身世写得过于凄惨，还要把“柯宸”这个角色写死，让他好生心疼。
虽然剧本杀的结局他们破了案，但“郝燃”还是受到了法律的惩罚，柯宸说这已经是剧本最好的结局了，“郝燃”出狱后还能成为悬疑小说作家，而在坏的结局里“郝燃”是要被枪毙的。
现实中恶魔李大明根本不存在，微笑杀手更是无稽之谈。其实他们都是父母双全、家庭美满的人，张思睿没有学医，但确实是个是庞大家族企业的继承人，而郝燃还在读博，学计算机专业。他们都从小生长在阳光之下、有坦途一片的前程，不存在剧本中与鲜血为伍的黑暗生活。
郝燃还在他旁边睡得很熟，漂亮的睫毛微微颤动，小孩儿睡颜静谧而美好，足以抚慰他受到惊吓的心灵。
看来刚才经历的，真的只是个分外真实的噩梦了。
张思睿梦到自己回到了郝燃幼年时期，哦，是剧本杀中“郝燃”的幼年时期。
他看到了小时候的“郝燃”，衣服上到处脏兮兮，鞋子却一尘不染，跟他们白天在柯宸给的VR眼镜里看到的一模一样。
按照剧本杀里的发展，现在是小祺已经变成了“小燃”，真正的小燃已经被科技公司老板领养走了。
梦里的郝燃在孤儿院的沙堆上津津有味地搭积木，院长拉起他的小手：“走吧小燃，你‘爸爸’来接你啦，现在在前院呢，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听爸爸话哦。”
爸爸？张思睿一愣，按照剧情，这个人应该是——不好，是李大明！
张思睿脑海里突然涌入一个清晰明确的念头：故事里一切的痛苦和罪恶，都源于郝燃被李大明收养，从那时候开始，命运就再也没有放过他们。
既然他现在有机会，一定要出手阻止李大明领养郝燃！
“院长，那个就是‘爸爸’吗？”郝燃用胖乎乎的小手，指着不远处的张思睿问道。
张思睿犹豫着站起身来，正忖度着要怎么去打个招呼，去的话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，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梦里，更不能说我是他未来的男朋友吧。
“哪里有叔叔啊？”院长皱着眉往张思睿的方向探头探脑，得出的结论是：“小燃是看错了吧，那里没有什么叔叔呀。”
郝燃大大的眼睛盯着园长，充满不解：“可是，有的啊，”郝燃边跟着院长往前院走，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张思睿，扭着院长的袖子说：“院长，我想跟那个叔叔回家好不好？”
张思睿本能地快步跑着跟上去，想要不顾一切把郝燃抱起来，可是每每靠近郝燃，都发现自己碰到他的地方全都消隐不见——他在梦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物体。
郝燃被院长交给李大明，李大明刚要抱他，郝燃哇哇大哭起来，拼命地挣脱李大明的双手，往张思睿的方向冲。
郝燃连哭带嚎地往他怀里跑，张思睿使尽了浑身力气也摸不到他，简直想一头撞死在这虚实参半的世界，他的视野里，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双手，在空气中张牙舞爪地，想要紧紧抓住郝燃。
“啊！”郝燃摔倒了，左腿小小的膝盖上鲜血淋漓的，他哭得更厉害了，连耳朵都憋得通红。
张思睿心疼得五脏六腑揪成一团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大明不顾郝燃膝盖流血，不由分说地把小孩儿抱起来扛走。他冲上去嘶吼着阻挡，抡圆了拳头想揍李大明，可他的身体如同空气，再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。
“郝燃，郝燃！”张思睿莫名地真情实感，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，真像生离死别似的。
张思睿醒来以后身上还残留着那种无力感。
好在这只是个梦。
他给小孩儿掖上被角，轻轻啄了一下他侧脸，却不小心把人吻醒了。
郝燃半梦半醒间发出了一声小猫似的“嗯~”，接着手脚并用地伸过去把张思睿牢牢圈住。真像只树懒，张思睿腹诽道，他一直很佩服郝燃闭着眼睛都能抱住自己，像是身上自带雷达那么精准。
被树懒紧紧抱着的张三儿现在正不自觉地嘴角上扬，除了额角尚未消失的汗珠外，他已经快把方才的噩梦抛诸脑后了。
他小心翼翼地揽住小孩儿的腰，正想回到甜蜜梦乡时，郝燃忽然把身上的被子全都掀了起来，迷糊着说了句：“好热啊。”
害，大夏天的，你死搂着我能不热吗？
张思睿拿小孩儿没办法，只能宠着。他静静等着郝燃呼吸平稳起来，轻轻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下去，赶紧起身去把被子拽回来。
这一下，张思睿幸福的微笑僵在了脸上。
郝燃腿上一块醒目的伤疤撞进他眼帘——在左膝盖。
这里原本是没有这块疤的，张思睿非常确定。
噩梦的结尾通了电一般在张思睿脑海里炸开：梦里的小“郝燃”伤到了左膝盖。
张思睿登时冒了一身的冷汗，他浑身僵直，一时没有办法做任何的动作，只剩下瞪着惊恐的双眼，艰难地试图把呼吸调整均匀。
“怎么了？”郝燃突然这一问，吓得张思睿一激灵，他顿时觉得喉头很紧，不知道该不该和眼前的这个“郝燃”说他梦中的经历，还有现下的惊惶。他定定地坐在床上，没有回头看郝燃。
“哎呀我盖被盖被，你别生气，我盖，”郝燃撅着小嘴乖乖把被子盖上，然后躺回去意犹未尽地睡了，留张思睿一个人清醒着，大脑里的神经一蹦一蹦的，思绪乱作一团，早就没了睡意，辗转反侧了一会就下床准备早餐去了。
张思睿捋不清那个梦，跟郝燃突然出现的伤疤到底有何关联，他本打算不等郝燃起床就赶紧出门上班，不然面对着他总觉得怪怪的。
未曾想他煎蛋的时候被人从身后环抱住：“三儿，怎么心事重重的？”
张思睿叹了口气，其实除了那个疤，郝燃和他记忆中别无二致，或许是自己之前没注意那块疤呢？张思睿勉强摆出一个笑脸来，假装不经意间问他：“郝燃，你左膝盖上的疤，是怎么搞的？”
郝燃抱住张思睿的手松了松：“小时候贪玩摔得吧，具体不记得了，”小孩儿转身拿起面包机里一片烤好的面包吃了起来，嘴里塞得满满的，含糊不清地问张思睿：“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？”
“我今天早上刚看见，之前我记得你腿上没疤呀，”张思睿实话实说了。他在商界也摸爬滚打过几年，论察言观色的能力他还是有自信的，能看得出郝燃的反应很自然，不像是有隐瞒的样子。
“哦，那可能是之前没注意吧，”郝燃轻飘飘留下这么一句便走出了厨房。
还是有点不对劲。
要是平常，郝燃可能会揪起张思睿耳朵，问他是不是还看过别人的腿，跟他嬉笑打闹着吃醋，然后讨一个深深的吻才能了事。
一直开车到了公司、进了办公室还心不在焉的张思睿终于想了个明白——今天的郝燃，多少有点沉闷，不像平日里元气满满的样子。
2022.7.28 10:00
咚咚咚
“张总，”是财务部总监的声音。
“进。”
“张总，这有两个子公司的年度财务报表需要您签字。”
张思睿一愣，一般签报表这种小事，直接给他秘书小王就完了，怎么还劳烦财务总监亲自跑一趟？可能是察觉到了张思睿带几分惊异的挑眉，总监解释道：“他们说小王骨折请假了，您，不知道吗？”
张思睿点头，他想起来昨天小王确实请假了，说是上班路上摔跤骨折了。自己是怎么胡思乱想到记性都变得这么差啊？张思睿揉揉眉头，赶紧接过总监手里的报表，看都没看，直接往上签：
洛索洛——
“诶，张总，”总监的声音把张思睿从神游中拽了出来：“张总，有什么要改进的您跟我说就好了，不用写上去的。”她明知道张思睿在走神却不能直说，神色十分尴尬。
张思睿使劲眨眨眼，重新聚焦到眼前的财务报表，刚刚他的潜意识里，认为这是一张病历卡。他红着脸赶紧把两张报表签上大名，目送着财务总监带着奇怪的眼神走出了他的办公室。
他刚才，是要往上写什么？
洛索洛芬钠分散 一日两次
七叶皂苷钠
扶他林软膏 灵活外用
活血解痛膏
骨折手术后的处方药。
我的天，这剧本杀可真是够沉浸的，他真以为自己是个医生了。
可是。
详细的处方他是怎么会知道的？而且写下时是那么自然，仿佛多年的肌肉记忆！
跟凌晨时如出一辙的那种恶寒，再一次爬上了张思睿的脊背，窗外炎炎烈日，而他如坠冰窟地感觉到刺骨的寒凉。张思睿张大眼睛，思绪像赛车一样飘移，拼命地想要抓住半空中那个未知的触手，解开这个令人惊恐的谜团。
穿越？循环？平行时空？脑海中无数只属于虚拟世界的词条闪过，张思睿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，直到对面玻璃幕墙反射的光刺进他的眼睛，他一看时钟，已经中午了。
张思睿咽了咽口水，突然想到几年前母亲骨折，他陪着去看病时也开过药，就是这些药，可能不小心就记住了吧。
哎，就是这样吧，瞎想些什么呢？张思睿莫名其妙地笑起了自己的荒唐，有这时间不如给爸妈打个电话，昨天剧本杀里柯宸编得他十二岁丧母，当时他就想着结束给妈妈视个频了，结果跟郝燃两个人回家倒头就睡，视频的事也忘到脑后了。
张思睿翻开微信找到妈妈，赶紧拨了视频出去。
没接。
于是他换了电话打，电话无法接通。
害，不接更好，要是接了没准二老还要说“燃燃没在旁边，不想和你视频”之类的话，哼，郝燃这小子倒是把公婆哄得开心，仿佛他才是张家的亲生儿子。这两个人，不一定在哪国逍遥自在呢，把公司交给他也是放心，平时根本不跟他打招呼就出去旅游是常态。
等妈妈回了家，一定要讹她两碗亲手做的牛肉面吃。
嘻，张思睿不知不觉笑得露出了牙齿来，身边挚爱都这么幸福，有什么可胡思乱想呢？
2022.7.28 12:00
张思睿抛开了一团乱麻的思绪，下楼去了公司的食堂。
“张总好。”“张总吃点什么？”
脸熟的员工们点着头跟他擦肩而过，食堂打饭的胖大妈也依旧笑脸相迎，这一丝烟火气让张思睿感觉到安全，仿佛在告诉他他所熟悉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化，一切都是他的神经过敏。
食堂的西红柿牛腩汤还是那么美味，张思睿吃饱喝足之后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。最近忙得都要神经衰弱了，一上午的天马行空更是消耗了太多精力，平时没有午睡习惯的他决定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一觉。
可是沙发有点脏。这个想法本能地跳了出来，张思睿像有洁癖似的，用桌上的湿巾把沙发擦了又擦。洁癖！又是剧本杀里的人设，张思睿对天翻了个白眼，发誓以后无论柯宸再怎么怂恿，他和郝燃也不会去玩什么剧本杀了。
2022.7.28 13:00
不管。躺下。睡觉。
朦朦胧胧中张思睿看到了剧本杀里郝燃家住的老旧小区。怎么？又是梦吗？张思睿的意识在怀疑中游走，一会觉得一定是梦，一会觉得眼前的一切真实到可怕。
他看到了郝燃。
穿着灰毛衣满身血痕，慌慌张张从楼里跑出来的郝燃。
按照情节的发展，这是——张思睿努力回想——是郝燃防卫反杀了李大明！留有他血迹的锤子现在还躺在李大明家的地板上！
“郝燃！”张思睿大喊道。
郝燃被吓得一激灵，他喘着粗气防备地上下扫视张思睿，像在看一个突然叫出自己名字的陌生人，空洞洞的眼神中带着惊恐和疑问。僵持两秒后，郝燃逃命一般迈开腿便奔向小区大门。
张思睿恍然大悟，他们是那之后才在篮球馆见面的，现在他还不认识他！
那就只能用柯宸来解释了。
“郝燃，别跑！我是柯宸的朋友！我是来帮你的！”张思睿跑着追了上去，好在十几岁的郝燃瘦弱，跑不过他，没两步张思睿就追上人，但他去抓郝燃时只能抓到满手的空气，只好用尽力气地喊：“快回去取锤子，他砸你的锤子！上面有你的血！”
郝燃白皙的脸颊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印，浑身的肌肉几分僵硬又抽搐，很艰难地一下下往外倒着气，像是个濒临溺死的人。
听清张思睿的话后他抬手揉了揉鼻子，反应了几秒，甩开张思睿便往回跑。
太好了，这样就可以彻底伪造出一个完美的意外现场，没有人知道李大明是被郝燃误杀的，欧可也就不会成为微笑杀手，柯宸也就不必枉死了！太好了！
可是这本来就是一场剧本杀，即使改变了这个情节又有什么用呢？自己的梦为什么这么真实？这真的是沉浸式体验的后遗症吗？张思睿站在原地等着郝燃，许久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也沾了血，张思睿看到后简直要疯，正想赶紧找个地方洗掉的时候，郝燃拿着锤子从楼道里出来了。
这次小孩儿换下了带血的衣裳，脚步平稳了许多，不知道是不是张思睿的错觉，他的眼睛里除了失手杀人的惊惶，还染上了几分阴郁。
郝燃左右看了看，确定四下无人后靠近张思睿，低声问道：“你是谁？你怎么知道有这个锤子的？”
你怎么知道有这个锤子的？你怎么知道有这个锤子的？你怎么知道有这个锤子的？
郝燃冷冰冰的嗓音紧箍咒一样回荡在张思睿的耳边，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，他拼命想从梦境中挣脱，却被无尽的黑暗裹挟着下坠、下坠、下坠。
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张思睿。
张思睿再次猛然惊醒，映入眼帘的是柯宸的脸。
“张大医生，怎么跑你爸办公室来打盹了？”柯宸揶揄张思睿道，“快跟我走吧，老爷子出差要回来了。”
医生？我爸办公室？他退休了这不是我办公室吗？
张思睿环顾四周，周遭的办公室陈设变回了父亲没退休时的模样，内心中无数的呐喊和尖叫，都化为了山崩地裂的恐慌，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。
他拽出手机一看，7月28号下午四点多，2022年，没错啊！
脑海里信息量爆炸，张思睿紧锁眉头想捋清楚这一切——好像，好像是他睡了觉、做了梦，醒来世界就变了，变得有些地方和梦里一样，比如说郝燃腿上莫名出现的伤疤，比如说他变成了一个医生，比如说自己没有继承家业父亲也没有退休！
好像，好像是这样！
“怎么了？做噩梦了？”柯宸见张思睿行为怪异又久不答话，便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。
柯宸的脸，没错，他俩是大学同班同学，毕业之后他接管家族企业，而柯宸自己创业，他和郝燃在一起之后几个人经常一起打篮球。对，是这样的，不过这些，应该已经不是这个世界里的现实了···
张思睿盯着这张脸，盯着他亲切的好朋友，那心情仿佛漂泊多年的游子在他乡遇见了故人，他现在恨言语太匮乏，如果一句话就能把遇见的所有事说清楚就好了，让柯宸赶紧帮帮他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！
千言万语在张思睿喉头交汇，最终他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柯宸的手臂，只挤出了三个字：“郝燃呢？”
可能张思睿过于郑重的神色和最终问出的这个问题反差太大，柯宸嗤笑道：“不是，你男朋友在哪你问我呢？”
呼。幸好，郝燃还是他张思睿的男朋友。剧本杀里柯宸跟郝燃同居了整整五年，张思睿玩的时候还为这点暗暗吃醋，不过没明说罢了。
“来嗷，张大医生一起床就问我郝燃在哪，让我猜猜，你是不是梦到郝燃移情别恋了？”
噗，好像有点说到点子上了，张思睿这一瞬间竟然还能笑得出来。
柯宸还是那么爱插科打诨，这点恐怕永远都不会变吧。
“郝燃是不是还···在卖保险呢？”张思睿试探性地问。如果说这个世界就是他在梦里改编过的剧本杀世界的话，那郝燃现在应该是个保险推销员，因为柯宸没有死，所以郝燃在这个世界里，也没有变成A。
“卖保险怎么了，你又想让他来你家公司上班？”柯宸五官僵在一块，语气十分不解，“我说你挺聪明个人怎么明白不了这事呢？在你家公司天天在你爸眼皮底下，本来你爸就看不上郝燃，他来这能舒服吗？”
对啊，如果郝燃不是那个阳光活泼的高材生了，只是个来路不明还有些阴郁的卖保险的小孩儿，父亲不满意他，也是人之常情。
哎，张思睿叹了口气，拉着柯宸继续问道：“柯宸，你知道微笑杀手吗？”
柯宸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，神色渐渐黯淡了起来，口若悬河的人欲言又止的样子，有几分别扭。他干脆坐到了张思睿旁边，拍了拍他后背，安慰道：“你···是不是梦到郝燃被微笑杀手伤害了啊？没事了啊张思睿，都过去了，微笑杀手早就死了，阿姨的事也已经沉冤得雪了。”
果然，微笑杀手只有李大明，没有欧可。
李大明早就死了，柯宸还活着，郝燃也可以在温暖的白天出门晒太阳，而不是跟冷血守宫一起在暗夜里舔血。
只是这个世界里的他，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牛肉面了。
张思睿眼眶通红，嘴唇翕动，他在想从昨晚到今天的一切可能都是个梦，因为柯宸说过沉浸式剧本杀还在实验中，理论上来说会有轻微后遗症，精神游离产生幻觉都是有可能的，只是之前他并没想到这幻觉会如此厉害，一点也不像个梦。
就算是梦，即使在梦的世界里，亲情、友情、爱情，也一样都没有变过。
幸好你没死。张思睿几乎是哽咽着抱住了柯宸。
“你干啥，再这样郝燃要吃醋了。”柯宸浑身僵直，敷衍着拍拍张思睿胳膊，便算作回应。
“柯宸，如果我说，我来自一个比现在更幸福的世界，而且我还知道一个比现在更悲惨的世界，那个悲惨的世界是你创造出来的，而在那个世界里，你已经死了，你会相信吗？”
张思睿话音落了许久，柯宸还张着嘴巴没说出话来，只有一直不停眨的双眼昭示着他的惊奇，以张医生的性格，应该很少说这种怪话吧。
“不是，你这，到底梦到啥了呀，一会又穿越，一会又我怎么死了的？”
“就是说，我梦到——”张思睿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，语无伦次到抓耳挠腮，后来想想反正现在经历的也是梦，解不解释清楚到也无所谓，于是自暴自弃道：“就是我梦到你差点死了然后我把你救了。”
柯宸的表情像慢慢解冻一样缓过来：“谢谢你救我好了吧，”之后一脸嫌弃地拽着张思睿站起来，把他往出推：“哥们儿暂时还不想死，不过我是来给老爷子收拾办公室的，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可能真够呛了。”
柯宸这个话唠，边擦着沙发边絮絮叨叨：“你和郝燃可真是配啊，上次我听到这么中二又神奇的话，还是郝燃说他之前见过你一次呢，然后你又不记得这事，笑死我了，你俩在一起这么久了，他都不承认当时是为了套近乎，一口咬定，说他来我家那天上午就是见过你。”
柯宸说这个时空的张医生不记得自己见过郝燃，的确，让郝燃拿锤子的事是他本人做的，这里的“张思睿”应该不会记得。那么这个“张思睿”现在在哪呢？不会做个梦还要碰见跟平行时空的自己对线这种烧脑的事吧。
“不止，他之前见过我两次呢，还有一次，是他被收养那天。”张思睿抱着膀站在门口看柯宸忙活，他的内心已经把这一系列的怪事定性为梦，这样看来轻轻松松地面对也不难，反正梦，总是会醒的。
“所以你终于又想起来了？你们小两口真是难猜。”柯宸摇头。
“晚上有时间吗？去timeless喝两口？”张思睿已经打算及时行乐了，反正现实里他们也常去timeless，剧本杀里也有timeless酒吧，这个世界里肯定也有吧。
“呦呵，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，张大医生不是嫌弃酒吧恶心吗？”
确实恶心。别的不说，张医生这个洁癖的人设已经根植在张思睿心里了：“没事，我让他们消三遍毒然后不对外营业。”
“你笑死我了，自己玩有什么意思，酒吧就是要热闹才好啊，”柯宸看他的眼神仿佛看外星人。
“行吧行吧，你说了算。”
2022.7.28 21:00
滴滴答动次打次。
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震得张思睿神经疼痛，他下意识地十分抗拒除了郝燃和柯宸以外其他人的靠近，几乎是在沙发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了一团。柯宸第三次拉他去蹦迪无果，只好留他和郝燃两个人在卡座里。
郝燃没怎么喝酒，也不大适应酒吧里莺莺燕燕的靠近，更对张思睿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搂在怀里这件事有点介意。害羞的小孩儿几次借故想从人怀里逃出去，都被张思睿借着酒劲儿拎了回来。
原本的郝燃可没有这么害羞，这小孩儿能玩得巨开，别说被搂着了，主动坐张思睿大腿上也很正常。作为全场的焦点，郝燃在酒吧里的英勇事迹包括但不限于跟张思睿当众舌吻、真心话大冒险惩罚他说：“我是芒城王子郝燃的男宠”等等，总之张总的形象基本被这小孩摧毁殆尽。
回忆起张扬肆意的郝燃，再看看眼前这个闷闷的怯怯的郝燃，张思睿的怜爱之情油然而生，看来来自童年的创伤是成年后用多少爱都弥补不回来的。不过很奇怪，虽然性格天差地别，但张思睿还是能知道这是他的爱人，他深知这并不是这张皮相的原因，而是真正的心意相通。
“郝燃，”张思睿喝得已经满脸胀红，但水光盈盈的大眼睛依旧闪亮，他对着郝燃的耳朵呼出一口热气，沉沉地讲：“我爱你。”
郝燃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，羞赧地别过头去。
张思睿感到酒后醉醺醺的晕眩，困意袭来，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这个长长的梦就快要醒了，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儿的柯宸和郝燃。不知道醒来后告诉郝燃，他会不会立马跳脚吃“自己”的醋呢？
2022.7.28 23:00
张思睿几乎醉倒在了郝燃腿上，睁开的眼睛仅剩了一条缝。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在郝燃白皙的膝盖上晃来晃去，张思睿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。
我的天！
张思睿闭眼前撑起最后的意志支起身子伏在郝燃的左膝盖上空。
光滑得像鸡蛋皮。没有伤疤。
这个郝燃没有疤，早上的郝燃有疤，这里的办公室是父亲的，而上午的办公室是他的！这至少是三个不同的平行时空，并不是只有现实和梦境两个。
而且凌晨做的梦并没有影响到当下这个时空，也就是说不但他间接救了柯宸这事没有用，而且他这次睡着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，只会继续做梦。
第一次梦到郝燃被收养，第二次梦到郝燃杀李大明，第三次会梦到——
不能睡！不能···
睡···
张思睿再次掉下悬崖，堕入无名的深渊里，仿佛灵魂飘离身体，迎来梦境。
果然，梦里出现的场景，正是自家的司机房，也就是剧本杀里郝燃跟柯宸同住了五年的地方。
“郝燃，你再也别来找我了。”是柯宸的声音。半地下室昏暗异常，欧可正侧身站在门后，闪着凛凛寒光的刀尖抵在柯宸腰间。
张思睿无暇多想，一个箭步扑上前去便要夺欧可手里的刀，可惜他在梦境中并不是物理存在，他的触碰完全无法动到欧可一根汗毛，张思睿用力地嘶吼，那种看见挚友即将丧命却只能束手无策的绝望让他浑身脱力。
“往前走，别回头。”这是柯宸对郝燃说的最后一句话，接下来柯宸就要关上这扇门，把死亡的魔鬼隔绝在内，生的希望留给郝燃。
“郝燃，别走！”张思睿欲哭无泪地叫道。前两次梦境中都只有郝燃能够听到自己讲话，这次，他能听到吗？
“张思——”郝燃的喃喃声，被柯宸毫不留情地关在了房门外面。
他听到了他听到了啊！
欧可满意地微笑着，刀刃旋转着捅进了柯宸体内。
张思睿这下才知道，人在极端悲痛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，喊叫、哭泣以及类似的发泄都太难，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无边无际的海底游走，明明已经窒息却无法死亡，头顶隐约有光，但更加巨大的黑暗笼罩着他，吞没了他，就这么把他永远地囚禁在虚空之中，不升不降，难生难死。
2022.7.29 8:00
醒来时张思睿满面泪痕，他周遭一片漆黑，仿若十八层地狱。
若真是地狱也可以，可他知道，他应该是来到柯宸已经死亡，而郝燃成为了A的世界里了。
张思睿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耗尽了生命全部的能量，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这不知何处的沙发上，试图把脑海中一团乱麻的情绪和思想放空，他太累了···
混混沌沌中张思睿差点又睡着了，即将入梦的前一刻他的心忽悠一下，整个人如弹簧一般弹了起来。
再绝望，也还是应该做点什么，搞搞清楚这究竟怎么一回事，就算来不及，至少，要找到他的郝燃吧？
为了郝燃。
张思睿用力地紧闭双眼，再次睁开时眼神坚定了起来。
他点亮屏幕的哪一刻就看到了十几条郝燃的微信：“三儿，你怎么又半夜出门？”“你去哪了？”“收到回复。”“[图片]”张思睿点开看了一眼，是百度搜索的有关梦游的记录。“沉浸电影的后遗症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？”“你要是清醒赶紧告诉我在哪。”“张思睿，我很着急。”
太好了，至少郝燃没有坐牢，而且他们还好好地在一起，现在只要有一丁点好消息张思睿都觉得喜出望外。
不过听郝燃的语气，自己最近经常突然消失？还伴有幻觉？沉浸电影又是什么？短短二十几个小时里，张思睿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神奇信息波的冲击，这一波来袭时张思睿渐渐不再感到意外，无论如何，先让郝燃别担心为好，他直接点了语音通话。
对面几乎是秒接：“你在哪呢？”郝燃的声音疲惫又嘶哑，这是张思睿第一次见郝燃这种样子，平时都是他为郝燃担心，今天也轮到小孩儿操心一次。
“郝燃，”张思睿发音前也没想到自己动情到颤抖，好像失而复得一般，“我，我也不知道我在哪，但是我没事，你别担心，我现在就找地方出去，你——”
“三儿！”郝燃打断他，张思睿好像听到过郝燃这种低沉阴骘的语调，就是剧本杀里在废弃基地，郝燃恢复记忆时的那种语调。
他说下一句时语气又软了下来：“哎，你要是想妈妈和柯宸了，我陪你去扫墓。”
如果按照梦境里的发展，的确妈妈和柯宸都不在了，从逻辑上张思睿知道这一点，可是明明昨天他们都幸福快乐活得好好的，他做了几个梦，怎么他们就都没了呢？！
这现在明明应该也是在梦里啊，可是身边的一切都是真实的，手机显示的时间、郝燃的声音、他自己的双手双脚···
快让我醒来吧！张思睿撂下电话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。
除了脸颊的剧痛什么也没有换来。
他实在难以接受，头低低地埋下去，想把五指埋进头发里，却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寸头。
对，剧本杀里的张医生是寸头。
语音电话还通着，郝燃听见两声巨响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焦急地喊道：“三儿，三儿，你干嘛呢？你快发个定位给我，你看看地图你到底在哪？”
无论怎么说，郝燃还是真的，张思睿听见他又怕又急的声音还是心疼。对。还有卫星定位呢，张思睿立马发给郝燃后自己也点进去看：
Timeless酒吧（原）。
什么？这儿是Timeless？对啊，自己这次是在Timeless酒吧睡着的，也会在这儿醒来，就像上次是在办公室睡着，也还是会在办公室醒来，他睡着和醒来时所处的位置没变，那么这个世界里的Timeless？
“三儿，你怎么进去的啊，Timeless都封了快两年了。”郝燃的声音惊讶又无奈，电话那头还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，郝燃估计是要赶紧开车来找他，“这要是以前，我把Mcity那帮研发杀干净，什么破电影，失忆有幻觉就算了，还他妈梦游。”
“等等郝燃，什么电影啊？”张思睿一头雾水。
“你连电影也不记得了？哎呦我现在去接你，你自己看看怎么出来，千万别再睡觉我求求你。先挂了啊。”
别睡觉。对，张思睿把手机手电筒调到最强光，摸索着按照记忆中Timeless的装潢，自己在卡座区，里面有包厢，对面破破烂烂，应该是郝燃杀伍士男时爆炸造成的，因为有安全隐患，所以酒吧被封到了现在，应该是这样没错。
那么入口应该也是记忆里的方位，张思睿小心翼翼迈过台阶，确保安全后暂时关掉手电筒，没错，果然入口的位置透进来一丝光亮，他摸索着走过去，门是锁着的，外面有类似于封条的东西。
这种封锁一般不会用太高级的锁，郝燃在外面应该很容易就能开得开，但张思睿在里面只能扒开一个小缝，他去爆炸废墟里捡了金属片玻璃片回来，努力了半天才打开了门。
封条上写着“2020年11月8日封 芒城治安局”，没错，确实是剧本杀里郝燃杀死伍士男的时间。
张思睿正在门外半蹲着观察封条，郝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：“三儿，你又什么都不记得了？”
郝燃从远处跑来，他穿了在废弃基地里穿的那套棒球服，虽然没化烟熏妆，但是张思睿能看得出来，这是曾经做过A的，那个郝燃。
张思睿被问懵了，下意识点了点头，然后又赶紧摇头：“不是，我是说记得但是我们的记忆不一样，我的记忆里我们不是现在这样，你还在读博士——”
“对，然后你继承了家族企业，柯宸还没死，你妈也没死，大家都特别幸福对吧？”郝燃连珠炮一样把这一大堆说了出来，好像已经说了许多遍一样。
张思睿挑了挑眉，他惊奇于这个郝燃怎么都知道，难道他也遇见了这些怪事？难道他们根本就是在演他，在吓唬他？但他们又怎么能控制他的梦呢？
他看着面前的郝燃，深入骨髓的信任和安全感实在无法改变，虽然在剧本杀里他俩有过一点点的猜疑和防备，但这不能影响张思睿对郝燃多年的情感：“是，然后我做了很多梦，每次醒来世界都不一样，这怎么跟你说呢就是相当于我梦里的内容影响了现实，我梦到什么，醒来对应的世界就会有对应的变化。”
见郝燃蹙着眉抿着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，张思睿声音也渐渐没了底气，好像一个犯了错误要被父母领回家的小孩子：“郝燃，你，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？”
郝燃一言不发地牵起张思睿的手，边说边拽着他上了车：“你看完那个沉浸式电影之后整个人精神都不正常了，走吧，先回家。”
“什么，什么电影啊？”张思睿抓着郝燃的手不愿意放开。
“就是你说的你记忆里的过去其实是你看的一个沉浸式电影，不是现实，Mcity，就是研发这个电影的机构，他们为了实现这个沉浸式，把我们的现实经历在你的脑子里暂时缩小了，所以你现在对于真正的过去记忆不多，然后你说的做梦就是慢慢恢复记忆的过程，明白了吗？”
郝燃把张思睿的双手安安稳稳地放回他胸前，张思睿还沉浸在此生最大的震惊之中，连安全带也忘了系，郝燃只好万般无奈地给他系上：“三儿，这已经是我这两天第三次跟你解释这些了，你睡着了还是会忘，可是他们又说要想恢复必须多睡觉。”
车窗外的风景还是张思睿无比熟悉的那个芒城，商场、小区、地铁站，一草一木好像都没有变，可是一夜之间又什么都变了。按照郝燃的说法，张思睿此前三十年的记忆全部都是虚无，反而玩了一天的剧本杀才是现实。
“三儿，你快点恢复吧，这两天我怕你出危险，把咱们以前的家伙事都翻出来了。”郝燃下巴往后座上一努，张思睿顺着看过去，工具箱、各种各样的刀、药品、对讲机、黑手套白手套···这些作案工具对他来讲的确很熟悉，就像是无数个暗夜里熟练使用的老朋友。
戴着白手套，抹去血迹指纹给郝燃善后，在地下室里胖壁虎旁边那个白板上商讨计划，在废弃基地里跟欧可对决···好多画面在张思睿记忆中闪回，这些好像才是他近在咫尺的过去，而过去三十年的那些阳光正常的记忆正随着街景逐渐后退、渐行渐远。
他又看了一眼郝燃，他的共犯，这个郝燃很锋利，沧桑又坚定，正气和邪气矛盾地统一，这是他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与之相依为命的人，也是他最想、最想与之分享阳光的人。
剧本杀，电影，哪个世界是哪个世界，好像变得也没有那么重要了。
“郝燃，我爱你。”
张思睿说出这句的时候郝燃正在刹车等一个红灯，白皙的面颊上半是阳光半是阴影，他边笑边侧过脸来看张思睿，那一瞬间的俏皮很像原来的那个少年。
“这个没忘就好。”
“郝燃，我们去给我妈和柯宸扫墓吧，”张思睿现在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，比起当初梦境里无力改变的那种绝望，一切最坏的结果都尘埃落定的感觉，也是另外一种平静。
在那个世界里妈妈陪着自己走到了三十岁，柯宸不仅没被冤枉还实现了写剧本杀的梦想，有这种记忆，也不错。张思睿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微笑，“对了，还有你弟。”
“你都想起来了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
2022.7.29 12:00
夏日的中午，就连郊外的公墓也少有那分瑟瑟的气息，妈妈去世得早，葬在山顶，而柯宸和郝祺在山脚下离得很近的地方，这些在张思睿的脑海里算是已知，不过这究竟是哪一种记忆，他自己也分不清。
看到妈妈墓碑上的遗像，张思睿还跟郝燃说：“你知道吗，我妈后来胖了好多。”好久没见到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了，要是知道那只是个电影，他一定会多吃几碗妈妈做的牛肉面。
张思睿和郝燃拿着剩下的两捧鲜花从中央的台阶走下去，两个人都走得很慢，享受着一种意蕴丰富的沉默，周遭静谧得很，连阶边绿草的随风摇曳都是慢悠悠的。
柯宸，昨天晚上还在离他不过十米的地方蹦迪，前天晚上还拎着VR眼睛跟车里的他和郝燃说拜拜，但他已经离去好久的这个事实，张思睿在潜意识里，已经接受了，虽然偶尔还会刺痛一般地响起来。
既然赏金猎人网站已经成了过去式，郝燃已经坐满一年牢从监狱里出来，而他也安安稳稳地做着他的医生，他们的生活，不是依然会这么幸福和平静吗？只要郝燃还在身边，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这两天的经历实在太累了，张思睿回到家就又困得眼皮打架，倒在床上便想睡，郝燃担心他又会不知道梦游到哪儿去，只能在他旁边边看书边看着他。
郝燃在看《庄子》，张思睿彻底睡着之前瞟了一眼，只看见了八个字：
我梦蝶，还是蝶梦我？
好久没睡一个安稳觉了，所有最坏的结果已成定局，张思睿这次连做梦也不怕，黑暗的睡眠之海变得风平浪静。
可是？怎么还是梦境？！
刺眼的白光打在张思睿脸上，这个空间又大又明亮，张思睿听见一声槌响：“被告人郝燃，犯故意杀人罪、教唆杀人罪···”
这是剧本杀里面，最后宣判的法庭，可是罪名怎么不一样？？不是防卫过当和不正当经营吗？？
“依法判处死刑，立即执行。”
张思睿第四次醒来，他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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